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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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公寓一楼的门厅,盛一郎正大口大口抽着戒掉好久的烟,这时发现身着西装的棚桥和也从停车场走来,立刻抬起脸,将香烟在便携烟缸中碾熄。
「抱歉,回来晚了」
「没关系,你是有工作在身吧」
一郎一边将便携烟缸收进口袋,以便回应道歉的和也。香烟的烟雾在夜晚澄澈的空气中弥散开来。和也看到这个情况,有些惊讶地扬起眉梢,用下巴示意那些烟,向一郎问道
「烟已经戒很久了吧」
「是啊」
一郎笑也不笑地点点头。
「是戒了。在老婆怀上的大和的时候」
听到这个回答,和也一时忍不住表情扭曲起来。但是,他没有继续再聊这个话题,就像转换心态一般敛去表情,朝公寓的中庭指了过去。
「那我们出发吧」
「嗯」
一郎点点头。
「淳一那家伙应该在家。我拜托过佐知,让她只要他一回来就打电话告诉我」
「这样啊」
和也所指的方向,是B栋定投的111室。一郎再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着先行的和也走了过去。
「真对不住」
「没什么」
两人一边走,一边进行不多的交谈。
和也就想受不了沉默似的,时不时就会寻找话题,一郎虽然有回答,但回答的都很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听。
「我也叫过真沙辉了,不过他似乎不来」
「喔」
「他说很荒唐」
「像那家伙的风格」
两个男人的脚步声,在撒下寂静的漆黑天空之下,穿过被常夜灯昏黄的灯光蒙蒙照亮的中庭。
虽然有暗淡的灯光照亮过道,但公寓就像死了一样安静。一郎走在里面,想到自己最爱的儿子在这片寂静之中孤独受冻,短短几天里便明显消瘦下来的脸颊内侧之下,他悔恨地咬紧了牙齿。
他是为了下面能够冷静对话,在发生情况时控制和也而过来的。
当然,他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在这一片死寂的昏暗中走着走着,想象自己儿子惨死的地方就在这深夜冰冷的空气与寂静之中,冷静的心渐渐被磨光。
儿子,当时就是在这片夜色中。
他就是死在这片黑暗中。
——儿子就是在这片寂静中被什么东西给带走,最终冻死的。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松野淳一真的知道那个「什么东西」么?这里有什么东西,大和是怎么死的么,那个无赖一样的男人真的知道么?如果他真的知道,如果弄清真相,我到时候会怎么说,会怎么做呢?
「…………」
一郎一边走,一边思考。
他得不出答案,下意识间攥紧拳头,指甲都深深陷进手掌里。
一郎发觉这一点,放下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将正在微微颤抖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用力大的让他自己不敢相信,手掌上留下了从未见过的深深指甲印,部分因为内出血变成了紫红色。
然后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111室的门前。
和也站在前面,按下了内线电话的门铃。
这段莫名激发紧张感的沉默持续片刻之后,门静静地打开,松野淳一的太太从里面露出脸来。
「……你们好」
出来的太太比憔悴的一郎还要消瘦,那张脸活像幽灵。
和也无言地向太太点点头。太太默默地缩回门去,随后和也走进玄关,一郎也紧随其后,默默地跟太太致以问候。太太也向一郎回以问候,但她跟一郎一样失去了孩子,每天精神上受到媒体与警察乃至各个方面的摧残,意志和感情都被消磨了不少。
「淳一那家伙在里头么?」
「……」
和也问道。太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进行这番简短的对答之后,和也与一郎站在了玄关之内。
进了门之后,屋内的情况映入眼中,然后他们立刻察觉到了。察觉到之后,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在这短短几天里,松野家的家中给人感觉异常的昏暗,一片狼藉。
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玄关、走廊、以及从顶头前敞开的门看到客厅的一部分。然而就光这样,都能看到衣服、空罐、塑料瓶以及几只塞满的垃圾袋扔在走廊上和客厅里,墙壁看上去脏兮兮的,仔细一看还有伤痕,玄关和走廊的角落积着灰尘和头发。
不知为何,屋内的空气出奇昏暗,满是灰尘,而且还出奇阴冷。淤塞的空气十分浑浊,而且聚满湿气的空气中微微弥漫着厨余垃圾烂掉一半的臭味、霉味、以及婴儿排泄物的臭味混合在一起的馊臭异味。
不晓得为什么,灯光的亮度明显很低。
好奇怪。大伙不久前对淳一的作风提出意见,让太太去避难的时候,还不是这种状态。
这一样的气氛,就像是屋子本身随着住在里面的人一起腐烂掉了似的。一郎在感到吃惊同时,心中还有些受打击。痛失爱子的一郎没有经历去管松野家,在这短短数日里完全改变的家中空气,让他不禁想到有着相同境遇的自己未来的样子。
一郎愣愣地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他还没睡」
太太心不在焉地回答了提问,但那算不上回答。
「好伤心……可我要是不伤心的话,幸彦就太可怜了……」
「……」
「为了幸彦,我必须哭……可是,我还有小宝宝要照顾,必须好好照顾…………而且小宝宝要是哭起来,淳一在家的时候就会露出很可怕的表情朝屋里吼过来。『什么事!没什么事就让她闭嘴!』……真的好可怕……还拿刀过来……」
太太断断续续地说明情况。一郎与和也听着松野家不知不觉间被逼到最投无路的状况,都不禁失语。
而这份无言,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喂!少把人当聋子!」
一阵怒吼,还有空罐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一郎与和也回过神来,抬起脸向走廊一看,只见淳一踢飞了扔在地上的空咖啡罐,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站在了走廊上。与此同时,还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酒气。他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目光呆滞,口齿也有一点点不清,处于烂醉如泥的状态。然而酒精明明在起作用,而且淳一是那种喝了酒皮肤很容易发红的体质,然而他现在面无血色,只有眼睛释放着蜇人的凶光。
而且,他手里正握着一把很大的匕首。
「阿淳……」
「淳一,你……」
两人说来也记得,淳一有在收集匕首,记得是从上初中的时候开始的。两人如今在最糟糕的状况下,想起了之前完全遗忘的自己发小的那个兴趣。淳一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是个肆意妄为心术不正爱欺负人的孩子了,总能若无其事地边笑边用刀指向欺负的对象,甚至是同伴。
想起来了。
大家成为出色的大人之后就完全忘记了,但他就是那样的男人。
那样的男人现在紧握着刀,烂醉如泥,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发小。他双眼之中在酒精的作用下完全显露出来的感情是憎恨,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就连柔道有段者的一郎也感觉到了危险。
「……你们这次是来干嘛的」
失常的眼神,低沉的声音,都显露出了淳一沉在心底里的激烈情绪。
「那眼神怎么回事。在小看我么……信不信我宰了你们」
一郎注意到淳一愤怒的目光,想身旁看去。站在身旁的和也面对那种状态的淳一,别说是害怕了,甚至还更加愤怒地瞪了回去
「你给我适可而止!」
「喂,别冲动!」
一郎感到危险,抓住和也的肩膀。
「别激动,那家伙现在不正常」
可是和也根本不管淳一又没有拿刀,一股恨不得立刻朝淳一扑过去跟他拼命的架势。
一郎非常吃惊。
——和也为什么这么拼命?和也明显也很不冷静,必须阻止他们。
在一郎想着这些的时候,握刀的淳一回瞪着一直瞪着自己的和也,朝玄关走了过来。
「喂……」
「……」
逐渐接近的这两人所释放的怒气,一郎就连皮肤都能感觉到。
淳一双眼充血,和也瞪圆双眼迎了上来。
两人的精神都不正常。一郎将和也的肩膀拉了回来,可和也看都不看一郎一眼,将一郎甩开。
「放开」
「别冲动!」
和也没脱鞋就踏进了家门。
言语已经不能阻止他们了。淳一因醉酒而变得浑浊的眼睛,愤怒地挑了起来。
一郎伸出手,可是准备上前的身体却收到了阻力。他的衣服被抓住了。是淳一的太太对情况感到害怕,抓住了一郎的衣服。
「唔……」
「少瞧不起人了!」
淳一大声叫喊,唾沫横飞。
「我知道,你们统统都看不起我!」
已经不行了。一郎很清楚。他在政府窗口遇见过这种状态的人。那个人烂醉激动,就跟眼淳一现在的状态完全相同。他不满政府的接待,在窗口胡闹,对着负责办事的人员以及接到报警赶来的警察挥舞利刃,造成人员重伤后被逮捕。眼前的情况非常熟悉,甚至有种既视感。恐怕淳一现在会毫不犹豫地对和也用刀。
一郎浑身发寒,拼命阻止。
「喂,快住手!」
但两人根本阻止不了。
和也又上前了一步,淳一烂醉的头脑对他的态度完全激动起来,一边大声威吓一边大步逼近和也,随着一声大叫将手中的刀高高挥起。
「!!」
一郎心脏受挫。
长久相处的朋友,就要在眼前被另一个朋友杀死了。
「噫……」
太太惨叫了起来。可是,意料之中的那一幕没有成为现实。走到了玄关,挥起刀的淳一,却突然惊讶地张大了双眼,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停了下来。
「……!!」
可是,这个举动……
并非出于理性。
他屏住呼吸,眼睛瞪得赶快都要飞出来。当时淳一的脸上浮现的,是真真正正的恐惧。
他那苍白的脸激烈地痉挛起来,感觉脸皮都要被撕破,但他眼睛看着的不是和也。停下来的淳一,目光直接穿过了和也和一郎,投向了他们背后大门敞开的玄关之外。
「………………喂」
困惑,紧张,感觉上出奇漫长的沉默。
沉默过后,在淳一绷紧的脸上,那颤抖的嘴里漏出嘶哑的声音
「喂…………那是什么鬼东西……」
「……?」
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不过,淳一的突然转变,以及眼下匪夷所思的情况,让一郎完全呆住了。但隔了一会之后,淳一在所有人的面前用颤抖的手指指向了一郎他们身后,可怕地放声叫喊。
「那是什么鬼东西啊!!瞧你们带过来了什么!!」
「!?」
所有人被他的喊声吓得浑身发软。那叫声就是如此可怕。
转瞬之间,现场的空气被淳一的恐惧彻底渲染。对淳一的怒吼惊呆的其他人,下意识间转向身后。可是那里只有一扇敞开的门与暗淡的玄关灯光,再往那边便只剩下中庭之中的深邃黑暗。
什么也没有。
空空如也的黑暗。
但淳一紧盯着,手指着那片什么也没有空中,陷入了强烈的恐慌状态。
「………………!?」
嗖……
一郎从什么也看不到的身后感到了一股恶寒。
她在空空如也的夜色中,感觉到某种东西。那肯定是错觉。
那是由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惧传染,就像在本应什么都不存在的身后的黑暗中,凝集成了某种东西。
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黑暗。
但淳一的的确确正看着「那里」,恐惧不已表情抽搐,大喊大叫地开始后退。
「住手……喂,住手!!」
「…………!?」
轧……
「住手…………喂,别过来!!」
他紧盯着空无一物的玄关,就像想要逃离身后看不见的某种东西似的,踩着轧轧作响的地板在走廊开始后退。
「…………!?」
「别、别过来!!别过来这边!!」
在惊呆的众人面前,淳一的目光没有跟任何人对上,表情惊恐。
在一声几乎喊破嗓子的叫喊之后,他转过身去背对玄关,一边惊恐万状地大喊大叫胡乱挥刀一边连滚带爬地逃向客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喂!怎么了!?怎么回事!?」
随后,呆住的所有人都在混乱之中动了起来。
现场空气紧绷,异常之极难以理解的情况令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即便这样,一郎与和也还是留下了愣在原地的太太,胡乱地脱下鞋子之后追了上去。一郎只能追上去,他虽然知道自己陷入了恐慌状态,但除了追上去别无选择。
两人冲进客厅,看到淳一正缩在客厅的角落。
他就像在被什么东西穷追不舍一般,背对着房间角落的窗帘,看着走近客厅的一郎与和也的方向,但目光却盯着不是一郎与和也之外的某种东西,眼睛惊恐地完全张开,将刀指着那边。
「别过来!别过来!!」
他又喊又叫,恐惧得面部扭曲,愣愣地站在原地。可是————淳一因恐惧而错乱的样子,在下一刻完全改变了。
嗷嗷嗷!!
突然。小婴儿就像着火一样,从身后的走廊上传来哭声。
一郎大吃一惊,心跳加快。他不仅向身后一看,声音传来的门现在正关着。在记忆中,那里应该是儿童房,里面放着一张婴儿床,小婴儿现在应该就睡在里面。
这不奇怪,毕竟动静闹得这么大。
醒来的婴儿哭了起来。但害怕的淳一一听到那哭声,脸上立刻转为绝望的表情。
「等等!!等一下!!」
淳一叫了起来
「住手!!我知道了,是我不好!!」
这话并非是对一郎与和也说的。他目光对着比一郎他们视线要偏低一些的方位,对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拼命地就像哀求一样呼喊过去。
一郎与和也不明白淳一在说什么,看到了什么,只是看着眼前这异常的情况。
婴儿嚎啕大哭,哭声从走廊完全传了过来。
「…………!!」
淳一的眼睛,转向声音传来的走廊,眼睛里的恐惧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恐惧所取代————下一刻,淳一彻底自暴自弃地,像惨叫一样叫喊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啊!!我照做!!」
噗滋噗滋噗滋。
淳一将手中的刀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奋力侧向切开。
「咕嚯」
「欸……」
淳一仰起头,将厚实而且未经打磨的钝刀奋力地插进露出来的脖子里,然后用尽力量将皮肤、肉、以及遍布整条脖子的粗韧带和血管割断了。
茫然……
在两人面前,淳一口里发出泄了气的声音,切开的脖子里喷出细微的血雾。
下一刻,一切都变成了红色。从淳一切开的脖子中,鲜红的血像喷泉一样大量涌出,转瞬间将穿着西装的淳一身体还有客厅的地板染成红色,然后发出噼唰噼唰的声音,在墙壁和窗帘上撒上了可怕的斑点。
「——————————!!」
空气之中顿时充满了血腥味,连嘴巴都能尝到血的味道。
本能所避忌的,温热恶心的铁锈味,刺激着鼻腔深处,滑过舌头表面。
咚的一声,刀掉在了木地板上。与此同时,之前勉强站立的淳一颓然倒向墙壁和窗帘,在上面黏糊糊地拖出粗粗的一道血迹,一点点往下滑,就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手脚呈诡异的角度撒开,身体坍落在地。
地板之上,眼看着血泊蔓延开来。
鲜血像积水一样扩大,最后沿着地板接缝的槽,把地上的尘埃粘在表面,形成一片血池,一部分被窗帘吸了上去。
淳一那双变得空泛的眼睛对着半空,倒下的身体在血泊中痉挛了一阵子。在痉挛停止之后,从他头部半张的嘴巴,以及撕开后露出乌黑血肉的颈部断面,一时间仍旧继续汩汩地冒着血。
「……………………………………………………」
寂静。
回过神来,已是一片寂静,不知不觉间,婴儿的哭声也停止了。
在可怕的寂静中,一郎与和也就像完全冻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忘记了。不知过了多久,连是长是短都都感觉不出来的时间感中,从两人身后的玄关方向,传来太太困惑的声音。
「那个……出什么事了么……?」
「………………!!」
最后,两人身上的咒缚解开了,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
「阿、阿淳!?」
「这、这是怎么搞的啊!!喂,怎么搞的啊!!」
一郎与和也叫了起来。他们几乎陷入恐慌,一边叫喊,一边驱策勉强还残留着常识的大脑。
「阿和,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啊……好!」
和也遵从这苍白的指示,扑向电话。
「咦?那个,怎么了……」
「太太不要过来!带着宝宝先出去……总之先赶紧出去……!」
一郎虽然头脑混乱,但在惊讶之余制止了准备进客厅的太太,为了让太太和孩子远离这可怕的地方做出了指示。同时,一郎也不忍看到眼前的惨状,拼命地来到走廊上,急急忙忙地打开最近的房间,寻找有没有毯子之类能够遮挡遗体的东西。
但是……
「……咦」
就在看到房间里面的瞬间,本来急冲冲地刚扑进房间的一郎,却顿时停下了脚步。
这间房,是淳一的个人卧室。熟悉的统一格局,五张榻榻米大小。房间里的荧光灯没有开,厚厚的窗帘关闭着,而且走廊上的灯光找不到这间屋子,因此里面非常黑暗,无法清楚分辨房间内的具体情况。
只不过,房间里头摆着一张桌子。
在黑暗的房间里,摆在那张桌子上的台灯模模糊糊地亮着光,照亮了桌面。
桌面在昏暗的光线下,孤零零地浮现在黑暗之中。
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红红的,红色纸人。
纸人没有了脑袋。
用纸做成的红和服雏人偶,白色的脖子部分被撕了下来,里面红色彩纸的部分就像凄惨的断面一般露出来。
然后……
桌上还有一样东西被照亮了。
在屋头纸人的旁边,什么也没摆的桌面之上,显然是用刀刻了一小行潦草简短的字。
『去死』
只有这短短的两个字。很短,很难看,但却刻得非常深,非常清晰,那份源于单纯的幼稚而暴露出的恶意如实地表现出来,释放着深达根源的阴森存在感。
看到那东西。
一郎不禁呆住了。
——怎么回事?房间里头照亮的那东西是怎么回事?
一郎一头雾水,面对着难以理解的这一幕,愣愣地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然后将摸到的开关按了下去,随后荧光灯照亮了房间。
「!!」
这一刻,他浑身汗毛倒竖起来。
去死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唔……!!」
一看到那些东西,他浑身发憷,心脏差点骤停。
「什、什么……这是什么啊……!?」
光照亮的房间里,墙面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字。
不……不光是墙壁上,包括天花板上,柜子上,电视机的荧幕上,乃至门的背后,能够刻字的一切地方全都令人发疯地刻上了树叶数不清的文字。
只有一个词……
『去死』
无言,无数,乱七八糟,好像伤痕一样……
所见之处全都是字,数量之巨,细数之下恐会令人发疯,就像可怕的虫群一样覆盖整个房间。
「…………………………!!」
一郎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冒出满脸的冷汗。
他感受着自己的汗水顺着脸往下流,呆呆地站在房间里完全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脑子里,被这个疑问完全塞满。
此刻置身于这异常情景之中,就像诅咒与恶意在皮肤上到处乱爬一般的阴森感觉侵袭全身,身体心灵全面悚缩,彻底丧失思维能力。
「唔唔…………!!」
一郎喘不过气来,忍受不住退出了房间。
他看到了地板,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滚落着几只空啤酒罐,尽管屋内垃圾乱丢乱放,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房间中心整理出了一片干净的空间,让地板中心突兀地空了出来。
在那种,有着某样东西。
某样东西明显有意地放在这个疯狂的房间里收拾得不自然的地板中央。
那是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