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犯了什么事？看你这满身血，莫不是杀人了吧？”莫语虽然全身带血，但脸上已经擦拭干净，看着颇为平静无害，老头显然安心了许多。

  莫语直接点头，“不小心打死了人。”

  老头顿时连连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喊打喊杀的，现在出事后悔了吧？这种事，老夫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你留在这里，让人带走你弟，恐怕杀的人来头不小吧？”

  “熊家嫡孙。”

  老头点点头，“熊家啊，那你可要倒霉了……谁，熊家！”他猛地一声凄厉尖叫，颤悠悠伸手指点着，“你……你……你这是要害死老夫啊！熊家肯定已经知道你们进了我这里，到时找不齐人岂非要牵连到老夫！我辛辛苦苦救下你弟弟，不付诊费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连累我性命，老夫跟你拼了！”

  看着凶悍扑过来的老头，莫语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就让他全身酸软不能再动半点，“我若是你，现在就把自己打昏过去，只当什么事都不知道，只要事后不多说话，或许就能保住性命。”言罢，他松手转身大步向医馆前面行去。

  老头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拐角，挤眉弄眼了一会，突然咬了咬牙，举拳朝着自己头上砸了一记，顿时两眼翻白，“噗通”倒了下去。

  莫语落座医馆前堂，正如医馆老头所言，他之所以不走，就是想要保住莫良。他是杀人伤人者，只要他在，熊家和董离或许就能放过莫良，若两人都逃走，必定引来大肆追捕，到时他们必死无疑。

  所以莫语选择留下，他死，留给莫良生的机会。

  抬首看向医馆外，算着时间，他们也应该到了。

  ……

  孤崖高耸，下方白云朵朵随风而动，便似千军万马奔驰，别有一番浩荡气势。崖坪边缘打下了一排木桩，风吹日晒不知多少年头，木质干枯龟裂却依旧坚硬逾铁，没有半点腐朽迹象。一面色白净，神态从容中年男子凭栏而立，对面就是四季城，他目光便落在城上，眸子中荧光流转。

  脚步声从石阶传来，一略显肥胖身影登上崖坪，他面庞宽厚，嘴角自然微微弯起，天生一副笑面膛，让人看着不觉心生几分亲近。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笑道：“师弟，你来了。”他眼中荧光飞快消散，但剩余的一抹，却并未瞒过笑面膛的眼睛，他脸上顿时像是绽开了一朵菊花，“破妄无距，恭喜掌门师兄功法大成！”

  柳边城微微一笑，“本就修了许多年，水到渠成之事罢了，倒也没有太多欢喜。只是今日初成，来此处一观四季城，却目睹了一件趣事。”

  “哦，不知掌门师兄看到了什么？”

  “师弟可还记得，师尊当年带领我们四人来到四季城时，曾在城中建了一条碎石路，用的是重元黑石。”

  笑面膛顿时露出几分苦笑，“哪里忘的了，师尊他老人家动动嘴，咱们当徒弟的可就要跑断腿了。当年除了三师妹因闭关没有出力，咱们可都是做的苦力活，挖石、搬运、铺路，那段时间我可是瘦了整整二十斤。”

  “那师弟可知道，师尊为何修建此路？”

  “师尊宅心仁厚，是想给四季城中的体修一番机缘，只是师尊严令此事不许张扬，这些年来竟无一人从中获益，却是白白浪费了师尊他老人家的心意。”笑面膛说道这里，脸色突然一变，“掌门师兄这样问，莫不是已经有人发现了黑石路的秘密？”

  第0005章 誓言

  柳边城道：“不错，这小家伙已经在黑石路上跑了五年，我曾暗中观他数次，显然已经引动元力入体淬炼肉身，如今虽未达到体修三阶，却也相差不远。只是今日，他怕是遇到了麻烦。”当下，将之前所见简略道来。

  笑面膛皱了皱眉，“熊家近些年来行事确实有些过了，若非对我四季宗尚算恭顺，我早有敲打之心。至于董临，今日之事属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为兄也是这样认为，这小家伙得到师尊遗赐方有今日，又恰在为兄功法大成时看到此事，显然是一番缘法。”

  “掌门师兄想要护他？”

  “师弟以为如何？”

  笑面膛想了想，“可以。”

  柳边城点头，他单手点出，空中顿时荡起一圈微风，吹拂着地面落叶“沙沙”作响，手指虚空而走，划过处泛出淡淡毫光，一封令信便已完成。随手一挥，令信微闪直接消失不见。

  ……

  熊家队伍与董离在城南大道口相遇，端坐马背的熊战、熊丰兄弟急忙下马，拱手道：“董兄。”

  董离微微点头，“熊通之事我已知晓，熊家主还请节哀。”

  熊战咬牙切齿，“这小杂种杀我孩儿，还废了董临一臂，罪该万死！董兄身份特殊，为防惹人非议，等下便由我熊家出手将莫家兄弟带回熊家，再听凭董兄处置！”

  董离道：“如此便有劳了。”言罢与熊战、熊丰两兄弟并肩拐入城南大道，四季宗几人与熊家卫煞气腾腾跟在身后。

  “师兄，恶徒就在这里！”一四季宗弟子伸手指着医馆的招牌，长街上空荡无人，却不知有多少目光正落在这里。

  董离眼底寒芒一闪，但在这时，他脸色突然一变，便见周边空间骤然起风，天地元力自行汇聚化作一封令信，“今日之事就此而止，速回山门。”

  淡淡声音传出，正是来自柳边城。

  董离眼底闪过震惊不甘，躬身行礼，“遵宗主令！”他目光深深向医馆中看了一眼，透出怨恨惊疑却不敢耽搁半点，直接转身大步离去。数名四季宗弟子最初的震惊后，看向医馆的目光顿时多出几分敬畏，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微微发白，急忙低首跟在董离身后离开。

  熊战、熊丰兄弟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心中惊惧，此事竟能惊动四季宗宗主，莫非医馆中人与他有某些关系？若当真如此，熊通怕是只能枉死了。

  “大哥！”熊丰低声开口，他缓缓摇头。

  熊战呼吸渐渐急促，半晌后颓然低头，“三弟放心，为兄知道事情轻重，我们走！”最后一句，他一字一顿说出口来，差点咬碎了一口好牙！

  四季宗宗主令，他不敢违抗！

  无数暗中目光露出震惊，再看向医馆时，便透出了一股深深的敬畏。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四季宗董离与熊家的退去，便已表明了太多！

  莫语心中猛地一松，这才发现身上已经出了密密麻麻一层汗珠，将干涸的鲜血再度打湿，变的一片黏稠无比难受。他不知道董离和熊家人为何离去，却明白今日自己的性命或许是保住了。来不及深思，他未作停顿匆匆出了医馆，在无数敬畏目光中快步离去！

  ……

  深夜，本就少有人迹的黑石路更显冷清，偶尔透过窗户洒落的稀薄微光，照亮路上一闪而过的黑影，行走间快捷无声，隐约间可看到他背上趴着一人。

  “嘭！”“嘭！”“嘭！”

  敲门声在黑暗中传出许远，引来三两声犬吠。后厢房很快有灯光亮起，脚步声在门后由远及近，“谁？”刻意压低的声音，正是林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