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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4 垂死挣扎(2 / 2)

张豺原本还想要试着强行冲入进去,毕竟随着他在中军内的棋子逐渐汇聚,身后也有了近千卒力,一旦表露出十足凶悍,呼延盛未必敢于继续强阻他。

可正在这时候,驻守东台的祖青部伍已经强行突破诸军阻挠,进入了西殿范围内。张豺不惧呼延盛,但却真的对祖青这个毫不犹豫便选择噬主的年轻人颇感犯怵,只能当机立断退出了西殿范围。

离开西殿之后,张豺凭着所掌握的章玺器物快速伪造几份诏令,先将早被武卫军所控制的寺内群臣强行接手过来,并趁着龙骧军撤除寺外封锁回援西殿,传递消息让外围待命的兵众快速至此。

当张豺部曲抵达护国寺时,天色已经渐渐放亮,经过一夜骚乱,如今的护国寺内虽然仍未归于安稳,但几股势力基本已经各自龟缩在一定范围之内,没有爆发出更加惨烈的火并。

随同张氏部曲一同进入的还有车骑将军石苞,其人一脸兴奋,看到张豺之后便献宝似的让人呈上两个人头,血迹斑斑的人头面孔被雪水稍微擦拭,五官来看正是奉命归国的燕王石斌并前往迎接的石成。可怜石斌斗志昂扬意图归国掌势,结果还未入城便已身首异处!

“我已经诛杀家门逆子,依照前约,张公不可负我!”

张豺见状后,脸上露出笃定笑容,直接自怀内掏出一份诏令,笑语道:“臣昨夜叩见主上,肯谏燕王跋扈,绝非能托事者,而殿下恭礼勤恳,久任国中,士民景仰,才是真正国才干臣。主上痛悟前非,早已留下诏旨,只待殿下卸任旧职,即刻入殿谢恩履新。”

石苞听到这话,更是眉开眼笑,大手接过诏令展开一览,发现果然是将燕王旧职尽数转授于他。当然他也明白这肯定不是主上真实心意,但张豺既然能够拿出这样一份诏令,可见已经控制住了护国寺内局面。

之后张豺又在催促石苞尽快入见主上,但石苞也不是傻子,心知就连主上都已经被张豺所控制,眼下的护国寺于他而言绝非善地,因是便小心翼翼收起诏令,托辞目下内外局面仍未平稳,兼之主上一夜惊劳,他也不愿贸然前往打扰,让内六军各军将主前往他的官署拜见候命,然后便就要退出护国寺。

可是张豺又怎么可能容许石苞轻松退出,当然眼下的他部曲还未尽数入城,还未到与控制城防的石苞直接翻脸时刻,而且目下护国寺中仍分数股势力,一旦他真的杀了石苞这个皇子,短时间内未必能够完全接手城防,同时还要面对寺内随时反扑的风险。

所以眼下他还是要将石苞拉在自己一线,温言软语将之暂留身畔,将石苞的亲笔书信包括石斌的首级一并送往中军呼延盛处。

相对于祖青,张豺对于呼延盛这屠各将领的心迹了解还算有把握,这些重新得势的屠各人,无非是想抱住贵妃刘氏这一层关系。如今自己也算表现出十足的诚意,不独拉拢住车骑石苞,更献上石斌人头,可以说是已经帮忙扫清了石世继统的障碍,匈奴人该要有所让步。

果然之后不久,西殿便传出贵妃刘氏口谕,着令张豺安排主上归苑事宜,其实是将营救石虎的事情交给张豺。就算救不出主上,也需要确定主上目下是生是死,一旦确定石虎已死,那么双方自然一拍即合,尽快准备中山王石世登基事宜,刘氏也能进为皇太后而掌国事。

安抚住一方之后,张豺心内大定,派人往祖青宅中取来此前成婚时张氏所赠妆奁信物又送入祖青营中。而祖青反应也干脆,只是派人送出一截鲜血淋漓的手指,那手指中节有一齿痕,可以证明所属之人正是石虎,手指余温尚存,显然石虎仍然未死。

收到这一信物之后,张豺默然良久,虽然眼下各方都有底牌,但很显然祖青所掌握的份量最重。如果眼下国中唯这几股势力,那没什么好说的,他联合呼延盛足以将祖青剿杀于护国寺中。

可是在信都城不远的扶柳城,却还有张举这一强藩的存在,石虎一日不死,祖青便有可能凭此联络张举,号召其人兴起勤王之师,凭张豺还远不足以做到一手遮天。

更何况,眼下他们的内斗是建立在风雪酷寒,晋人大军难以大举出动北进的基础上。一旦国中斗争太甚且为晋军得悉,不要说风雪阻途,哪怕刀山火海只怕都难阻止晋军奇兵突袭、抢收渔利的热情!

而到了现在,张豺也终于隐隐把握到一丝祖青的真实心迹,这小子哪里是眷恋羯国的权位,很大可能是想借由搅动羯国内讧作为自己投晋的阶梯!所以如果事态还稍有转劣的可能,这小子一定会选择那么做!

“失算了,失算了……”

以己度人,张豺所以对祖青不信任,一者怀疑对方是主上石虎嫡亲心腹,一者则怀疑对方也如自己一般想要竭力榨取羯国残存力量。毕竟祖氏乃是南国逆门,正常来看,祖青应该不会放弃羯国目下所拥有一切而转投前程莫测的晋国。

当然,也不排除祖青仅仅只是故意作态将此当作一个谈判的筹码,他算准了无论何人于此政变能得大利,都要在第一时间选择维稳局势,而不会久持此态而给南国可趁之机。因是摆出一副不惧鱼死网破的架势,为的就是能够最大程度争取好处。

张豺所以还存如此侥幸,一者仍是以己度人,目下羯国还没有达到人尽物绝的绝境,他们在国中俨然重臣权贵,一旦投南则只是待罪之囚,聪明人都知道该要怎么选,二者是他绝对禁不起与祖青拼个鱼死网破的代价。

祖青一边应付着与张豺的谈判,一边也没有闲坐。他此夜除了控制住羯主石虎之外,还有另一桩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在侧殿中抓捕了皇子石遵。若单纯只是一个石遵,还谈不上是什么收获,毕竟一个失势皇子而已,可是他却又在石遵身上搜出了一份石虎的诏命,这就让他看到一丝可供利用的机会。

目下张豺不敢强攻西殿,无非忌惮在外的强藩,一旦这一威胁不再,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危险起来。张豺与张举,本身并无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争执者无非得利多寡。可若一旦有一个皇子脱离了这些强臣的控制,那带来的变数就大得多。

所以趁着张豺还没有控制住护国寺外局面,祖青当机立断,派人秘密将石遵放出。就算石遵转头便投靠了张豺,于他也损失不大,可若石遵另存别的心迹,那么能造出的乐子就大得多,绝对值得一试!

石遵也没有令祖青失望,侥幸大难不死离开护国寺后,心底便已经有了计划。失势有失势的好处,那就是不起眼,甚至于他的母亲郑氏都没有被安排进入护国寺随驾祈福,仍然留在了禁苑之中。

得了自由之后,石遵便召集几十名游散在外的部下卒力,一刻也不久留信都这一是非之地,带上自己的母亲便仓皇向西北而逃,途中便传信给此前派往扶柳城的石闵,择选良机杀掉同在扶柳城的石鉴,而后最快前往赵郡与他汇合。

早前的他,只是一个失势的皇子,哪怕重新得到主上的正视与关注,但已经为时已晚。但物以稀为贵,自是天下至理,当主上子嗣死伤殆尽,他的身份自然就凸显出来,脱离了信都这一是非之地,仍是大有可为!

石遵不是容不下自己的兄弟,而是心知如今的羯国已经支撑不起诸子争势。石鉴这个蠢材,主上不是没有给他机会证明自己,结果只是不堪扶就。这样的兄长活着只是累人累事,不如死了,也能让国中遗老们将更多希望寄托于自己一身,尚可得于一搏之力。

同样的,对于祖青的险恶用心,石遵也有体会。可是他没有选择,不甘心与信都这群自以为得计、内斗凶残的蠢物同赴一死,想要施展抱负,想要垂死挣扎,只能行上祖青给他安排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