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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九章 前夜


炎公道看了一眼陪伴自己多年的枕边人,没有说话,心中愈发沉重,又想到那个不能让自己放心的儿子,又是愁,又是烦闷。

“没什么,很晚了,早点休息去吧,我找秉儿还有些事!”

他摆摆手,也不想多说什么。

炎夫人看到炎公道的样子,知道他烦闷,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沉默一瞬,随即出了大厅,厅中灯火通明,孤孤单单的,仅仅只有炎公道一个人坐在那里。

“呼呼……”

北风刺骨,每一刻,似乎都要刮到少武玉的骨头里,一股针扎一样的感觉让少武玉不竟缩了缩身子,硕大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昏黑,寒冷。

青石坊的路并不难走,毕竟是少武恒安居住的地方,怎么可能建造的那么敷衍,工部的人也是十分细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般勋贵的府邸还是不能和少武恒安的居所不同的。

“终于到了!”

少武玉擦擦头上的汗,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不远处的街角,一对白玉石狮屹立在一座府邸面前,府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两个灯笼〖◇,挂在上面,透过灯光,很明显可以看到上面的少武二字。

一百步,只有一百步的距离……

“咯噔,咯噔……”

百步的距离,看起来不长,但是少武玉却停下了脚步,这眼前虽然一片光明,但是这一条路,却给他一种噬人心魄的感觉,他的头皮不竟有些发麻。

“呼呼呼……”

风声呜咽,不知是没有扫干净的树叶,还是被刮吹下来的,随风在地上飘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如同指甲扣在上面,格外刺耳。

少武玉咽了口唾沫,随即慢慢走了过去……

帝京,东宫。

夜已深沉,太子的书房里仍点着灯。聂恭谨的站在少武恒勇身旁,半垂着头,眼角的余光暗暗观察着少武恒勇的表情,一句话也不敢说,大气更是不敢喘。

少武恒勇面色沉静,一双浑浊的眼睛出神的注视着书桌上那盏摇晃不定的油灯。聂慢慢伸出手,将油灯里的灯芯稍稍拨亮了一点,整个书房显得明亮了不少,也将少武恒勇那张布满阴云和复杂的脸照得更加清晰可见。

借着灯光,少武恒勇的脸色更加扭曲了,少武恒勇毕竟少武恒勇,一瞬的功夫,他马上回过神来,一张脸变得平淡多了。

聂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看到少武恒勇的脸色,心中又有些忐忑起来,少武恒勇的性子让他琢磨不透,若是说少武卿是大海,那少武恒勇绝对是一座深渊,永远让他看不到底。

“今天的情况如何?”少武恒勇首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问得很含糊,也许潜意识里他很反感“谋反”这个词儿,虽然紧锣密鼓的在谋划着这件事,但他一直不愿说得太直白,仿佛这样便能得到些许安慰,至少表面上维持着一个“孝子”的体面,类似于一种掩耳盗铃的心理。

“回殿下的话,门下近日暗中拜访了朝中靠向我们这一系的四品以上官员三十七人,悄悄试探了一下他们的态度,发现完全忠于殿下的有二十八人,剩下的九名官员皆是含含糊糊,摇摆不定。”

少武恒勇捋着胡须,自负的笑了,他没有料错,天下官员,还是有多半人是支持他的,他乃一国储君,太子者,将来,不,他马上就要成为一国之君了。

“殿下,此时事还未成,您别忘了,二皇子,病郎君!”

聂淡淡的咳嗽一声,随即低声打断了少武恒勇得意的笑。

少武恒安虽然不是太子,但是他在大夏名声很好,也是这个原因,以至于如今大夏很多官员只知,而不知有皇帝,有了如此强大的士族基础,少武恒安的确是有不小问鼎的几率的。

“那些世家门阀怎么说?”

少武恒勇眉头一皱,笑容很快便收敛下来,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离成功越近,就代表着越凶险。大夏与所有的封建王朝一样,统治阶级壁垒分明,有通过科举跃过龙门的寒门士子,也有世代为官的官宦家族,更有一些为数不多,但势力庞大的世家门阀,这些世家平日处事低调,与当朝的统治者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但在无论在朝中还是在民间,他们的能量都是不可小觑的,盛世之时埋头积累人脉和财富,乱世之时这些世家完全有能力登高一呼,兴风作浪,聚民成兵,窥伺神器。潘尚书现在最在意的,不是朝中那些不服从他的官员,而是这些平时看着蔫头蔫脑,但关键时刻却有能力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世家门阀们,他们的态度决定着自己能否坐上那张人人为之疯狂的宝座。

“回殿下的话,那些世家门阀态度不一,有的事不关己,有的冷眼旁观,有的也表示,江山姓什么不重要,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家族,他们无所谓。”

看了看少武恒勇欲言又止的表情,聂赶紧补充道:“殿下放心,门下接触的都是这些世家中能拿事的核心人物,而且话说得很隐晦,断然不会泄露出去的。亏得太子殿下多年来与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不少世家都很看好太子殿下的。”

少武恒勇的表情明显轻松下来,半靠在椅背上,满意的闭上了眼假寐。聂嗫嚅了几下嘴唇,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太子殿下与军中那几位将领……”

“呵呵,聂大人,办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孤自有主张,不必多言。”

少武恒勇眼睛都没睁开,呵呵笑道。

聂眉头一挑,随即恭声应是,他明白,尽管如今与少武恒勇绑在了同一条船上,但以少武恒勇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毫无保留的,哪怕是他最亲信的人。

忽然,少武恒勇睁开了眼,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沉声问道:“恒安和炎家的那个小子近日在做什么?”

聂一愣,没有立即回答少武恒勇的问题,他一直很奇怪,病郎君倒也罢了,为什么会少武恒勇如此关注炎少秉这样一个皇上面前的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的人的动静,一个无关大局的小卒而已,有何值得重视之处?

“他们最近在做什么,我的皇弟,还有炎少秉?”

看到聂有些失神,少武恒勇皱皱眉头,随即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有些不耐烦的道。

聂连忙回过神来,躬身跪倒,刚要请罪,被少武恒勇摆摆手,打断了,聂有些尴尬,随即咳嗽一声,想了一瞬,心里有些不屑,嘴上仍旧恭声道:“传来消息,二皇子近日身子不适,听闻皇帝陛下亡故,几次吐血晕厥,现在似是不问世事,对目前京中局势仿佛一无所觉。至于炎少秉,门下已派人盯紧了他,此人每日吃喝玩乐,流连于柳畔金池,实在不知……”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喀啦”一声,聂暴起身形,警觉的大喝道:“外面是谁?”

声音刺耳,阴柔古怪无比。

接着传来狗吠声,一队巡逻的护院敲着锣由远及近,纷纷大喊道:“抓刺客!”

聂回过头来,却大吃一惊,平日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此刻如同一个被人当场逮住的惯偷似的,脸色苍白,冷汗淋漓,一双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怖之色,口中喃喃道:“……谁?此人是谁派来的?莫非我等密谋之事已被他察觉?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