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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相约(1 / 2)





  布政坊,尚书府。

  书房内,工部右侍郎曹永、国子监祭酒李儒,并一锦衣老者,三人与宋岩依次而坐,均面色凝重,隐有苦涩。

  那锦衣老者年纪看起来与宋岩相仿,甚至更年迈些。

  面上生出不少老年斑,此刻面色沉重,叹息一声道:“叔平啊,你这个弟子……唉!”

  说着,苦笑着摇摇头。

  叔平为宋岩表字,当世多称其松禅公。

  有资格能念其表字者,加起来也超不过十指之数。

  此老者为其一。

  他便是大乾百官之首,内阁首辅,保和殿大学士,葛致诚。

  只是,他却没想到,轰轰烈烈风光了一生的官运,却在今日戛然而止。

  此间书房中的四人,所上书请致仕的奏折,今日悉数批复。

  准!

  同时批复的,还有理藩院左侍郎张群,流放三千里的判决。

  虽然到了他们这个地步,不会像外面愚民那般无知,以为是叶清替贾琮张目。

  实情大家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可终归到底,此事还是牵扯到了贾琮。

  若无他,张群也不会鼓动他在宫里当皇妃的妹妹生事,也就不至于有今日之变。

  虽然已经七十六岁高龄,可葛致诚真真没做够内阁首辅的位置。

  即使如今愈发只担个空名,但纵然是空名,那也是权倾天下的内阁首辅。

  所以满心的不甘……

  宋岩淡淡道:“元辅当知,此事和清臣并不相干。张子维心怀奸邪,挑唆皇妃在太后前搬弄谣言以坏清臣清誉。

  只是他没想到,叶家那丫头如此心灵通透,竟先一步将他诡计戳破,让其自食其果罢。

  孰对孰错,当有公论。”

  葛致诚闻言,老眼中怒色一闪而逝,却也只能悲哀的摇了摇头,声音老迈悲凉道:“罢,是非曲直,此时再说又有何益?左右已经成了定局,老夫正好回乡,颐养天年。叔平,你也好自为之吧。

  旧党熬至今日,终于一朝葬尽。

  老夫已经尽力,这大乾的江山社稷到底会走向何处……

  听天由命吧。”

  说罢,葛致诚告辞而去。

  待送离这位大乾前任元辅,众人重新落座后,曹永冷笑一声,道:“这么一大把子年纪了,还真想老死在任上不成?再者,如今宫里连议事都不留他,他在那个位置上不退,还有脸?”

  李儒也摇头道:“陛下意属变法,新法大行势不可挡。我等老臣再恋栈不去,只能自取其辱。这样退下来也好,何必怪罪于小辈头上?元辅实是……唉。”

  曹永一针见血道:“你以为他真是为了旧党才恋栈不去的?说的好听,什么大乾的江山社稷,还不是为了保全他在老家的那份庞大家业!葛家后继无人,连个进士都没再出,却盘踞赣南,大肆收献田地。他那些亲族乡党在江西胡作非为,坏事做尽,弄的当地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他在位时还好,就是宁则臣也要给这个元辅几分体面。

  这一退位……你瞧着吧,不等他回乡,那边就已经开始清查了。

  所以他才急了,也怕了,巴巴的上门讨说法,还想赖到清臣头上。

  简直可笑!”

  宋岩呵呵一笑,道:“所以,你们何必动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是没想到,这次连你们也都退了。”

  朝里老臣上乞骸骨的折子本是家常便饭,就是为了不让人说其恋栈不去。

  但是一般而言,这种乞骸骨的折子通常都会被留中不发。

  不过官场潜规则罢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次宫里竟然将这些折子全扒了出来,通通批复了。

  如此一来,满朝皆新党,旧党悉数被扫除出京,谁也没脸继续留下了。

  这件事到底和贾琮牵扯上了干系,所以宋岩还是有些惭愧。

  曹永和李儒都只六十出头,按正常来说,至少还有十年政治生命。

  曹永和李儒两人自不会和葛致诚一样,将此事赖到贾琮头上,实没有半分道理。

  曹永笑道:“松禅公,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新法主旨虽好,但太过激进,实不合吾等‘治大国如烹小鲜’之道。与其空领着一份俸禄,整日坐于公堂里尸位素餐,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李儒也大笑道:“田园将芜胡不归!”

  宋岩闻言一笑,知道两位老友的确不是恋权之人,身后也没什么要用强权才能庇护的家族,因此宽心了些。

  笑罢,曹永敛了敛神色,对宋岩道:“松禅公,虽然我等皆知,此事和清臣无关。可是如今外面物议汹汹,都道是叶家那位为了维护清臣,一状告倒了一个二品侍郎。这不是好事啊……”

  李儒摇头道:“这等非议其实还在其次,虽然有不利的一面,但哪怕是投鼠忌器,新党中人暂时也不会对清臣如何,以防万一。否则,这次就不是拿咱们这些老骨头开刀了。

  现在的问题是……

  松禅公,叶家那位,对清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清臣自身,又是什么心思?”

  宋岩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都是在阴谋诡计心机场上斗争了一辈子的老官儿,看问题自然能剥开云雾见真谛。

  虽不能十分的确认,但若说叶家那位对贾琮完全没有心思,他们也是不信的……

  不然,昨日也闹不出这样大的动静。

  只是李儒所言之意,怕还不止这个。

  他许是担心贾琮会错误的迷失在这样的威风感觉中,失去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