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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条明路(1 / 2)


刘公赞面露难色,似是在犹豫。

但于其微微一笑:“你身边这位神龙教主的出身,只怕是个渔民吧?倒是难得生的这副好模样。原本是在菖蒲泊刘家村的?难为你能寻了来。”

这话再说了,那刘公赞更委顿,连拱手也没力气了。

这下马威来得既快且猛烈,似乎他的气势当真是一丁点儿也没有了。至于那位“神龙教教主”,此刻只呆坐着,一个劲儿地去看刘公赞,全然不晓得该做什么、说什么了。

见两人这模样,于其才在心里暗笑了笑。重靠回椅背上——早有人为他换掉了那盏抿了一口、却已经温了的茶。

“说说吧,你的手段。”

他心中更安定了。觉得自己已大致知晓了对方的底细,只需要再听他说出来一些自己不曾想到的细节——譬如说如何发展的?如何这样胆大妄为?

且这些事,他都已经在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推断了。

通过三言两语摸透对方的来路,这可是他的看家本领。

那刘公赞似乎也终于被他折服。在座上拱手,苦笑道:“于公名不虚传,果真是个高人。既如此,我鬼算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就都说了罢。只是我这事说出来……嘿嘿。于公虽是渭城里的豪门,但可也要坐稳了。我辈江湖中人行事,还是很有些不同的。”

于其又端茶喝了一口,并不说话。

那刘公赞便低哼一声,道:“于公可知如今天下大势?”

听了他这话、这语气神情,那仆从丫鬟便又想笑。

于其脸上则不动声色,淡然道:“说说你的,天下大势来听听。”

那刘公赞似乎因为方才吃了个下马威。如今很想扳回一城。因此咳了两声、运了运气,沉声道:“如今这大庆四海升平、皇帝垂拱而治,正是圣人所言的太平盛世。而我辈英豪。想要建功立业,则是要一个大大的乱世。我刘公赞蛰伏在渭城这么多年。学过些神仙道法,一直在等待时机。到了如今,这时机终于等到了。”

“眼下这渭城,赵知府已去职、三位府尹亦不在其位。而城中、城外的百姓人心惶惶不知所归——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如今我便拉起了这神龙教,先聚拢了些人。其后,我非但不收敛钱财,还要兴水利、修道路、开矿山。如此这渭城内外的百姓愈发归心,我神龙教便越发势大。”

“等到那下一任知府再来渭城之时。我神龙教已经有数万信徒,他岂会不看重我这掌令长老和神龙教主?那时候,我便再不是什么江湖盗匪,而是知府的座上宾!待我一统了渭城中的三教九流、同那知府攀上了关系——从此便可真正地高无忧、享清福了!”

那刘公赞说得兴起,竟离了椅子、在原地踱了几步:“但此番谋划唯一缺的,便是于公您了。”

于其装作不解其意的样子,笑着“哦”了一声。

那刘公赞似乎认为自己的这番话已将于其哄住了,微微一笑,道:“兴水利、修道路、开矿山,都需要银钱。而这银钱对于于公来说不过是粪土一样的东西。于公乃是商贾之家。已受够了那城中官吏的欺凌了吧?”

“我便是于公与此助我神龙教一臂之力。待我们成了大事——于公便是我神龙教的朋友,我同于公,共分这渭城!”

于其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畅快极了。他那些仆从丫鬟虽然不十分确定主人在笑什么,但总要轻轻地陪着笑——不可不笑,那样子主人会觉得无趣。也不可大笑,那样子便失了分寸。

就是在这样一片声音里,那刘公赞又露出了自进这大堂以后、出现了数次的茫然神色。

“于公、于公为何……”

于其收住了笑容。于是其他人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他边摇头边指着刘公赞问:“那么你所说的天下大势……实则是指这渭城?你是觉得,这渭城,便是你心中的天下了?”

刘公赞不知所措地哦了一声。于其又笑起来:“我问你,即便这渭城便是你心中的天下——你要兴水利、修道路、开矿山,我也都为你出钱财……”

“你可想过你这样做是在寻死?”

刘公赞更茫然了。眨了眨眼睛,声音似乎有些发颤:“请、请……于公教我……”

于其冷了脸。闷哼一声:“先前看你们神龙教百人跑去那桃溪路,还以为好大的来头。如今一看。呵……竟是因为你们不知死呢!”

“也罢……江湖人,呵呵。你们这些草莽之辈自以为识几个字、有些小聪明、了解那民间不入流的风俗门道,便刻意推测天下大势了么?”

“我于家被这渭城的官吏欺凌?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那渭城知府赵栩来见我,都要先递帖子!”

刘公赞听得脸色愈发白了,这站在原地,显得更加不知所措。

于其笑罢了,盯着刘公赞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兴水利、修道路、开矿山,是你们这等人能做的吗?吸纳信徒聚众开坛,又是你可以做的事情吗?你在朗朗乾坤之下公然收买人心——你是想要和那知府攀什么交情吗?”

“你这是要造反!”

刘公赞听了这话,蹬蹬蹬倒退三步、坐回到椅子上。脸色煞白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慌忙道:“于公、于公救我、于公救我呀!”

于其微微摇头,垂眼喝了几口新换的茶,才道:“救你,也不是不可。只是说,看你要命,还是要财。”

刘公赞茫然道:“小道现在并没有……”

“是你那神龙教。”于其放下茶盏看他,“有些事你做不得,但另一些人却是做得的。我看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只是你那身份地位。叫你见识浅。见识这种东西,一个层面的人便有一个层面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