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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幕间死亡(六)(2 / 2)

病院里有图书馆,虽然没有精深的理论教材。但是并不缺乏直到大学为止的各种理论教材,以及设计日常工作生活的实用书籍。我每日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在图书馆中查阅h和学习。例如怎样修复一个废旧的电机,然后结合其它材料改造自己的轮椅,让其拥有更高的机动性。

为了对抗很大可能存在的枪械,我尝试制造弓弩。富江曾经在末日幻境中制造过,后来她在空闲时又做了几次。自制武器或许是她的兴趣吧,我为她打过下手,相关步骤和结构多少还能回忆起来。然后,将这些发射式的武器缩减体积,隐藏在轮椅之中。

这段忙碌的时间劳累却不枯燥,是我进入这个病院后感觉最安稳的日子,伴随着每一件装备的完成,我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变得强壮。这不仅在于外物,更在于身体和心理,我知道自己正在稳步朝自己的目标迈进。

我对自己说,高川,你是一名真正的战士,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直到这一天夜里,我终于能够将自己完全武装起来。

我坐在轮椅上,通过木质的摇柄和按钮控制出力和方向,在狭窄的空间里前进后退,原地打转。在野外测试中,它最高时速比成年男性的跑步速度更快。我按下不显眼的板机,手掌长的粗铁针从打开盖门的蜂巢式发射口中喷出,眨眼间就钉在五米外的木板上。这种由弓弩改造的发射器被我称为“蜂针”,装弹数五发,使用特殊的弹夹,一次能喷出五根铁针,最大杀伤距离为十米,六米内能够贯穿人体。同时,“蜂针”的发射器也能用来抛射勾绳,或者使用第二种改造弹夹,作为弹药的铁针只有一根,却连接电极,能够瞬间激活近千伏的电压。

我为自己缝制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式战斗服,内部有许多口袋,夹层中有许多小拇指粗细的链条,更在要害部位嵌入钢板。此外还有头盔和面罩,虽然以我的体格外形,遮住头脸不过是掩耳盗铃的行为,不过头盔能够切实有效地保护头部不被手枪子弹打穿,面罩的猪鼻子是简易的过滤器,让我可以采用烟雾弹之类更加多变的战术武器。

我的身上随身带着一把折叠刀,但是真正的杀伤性兵器是一杆长茅。通过轮椅加速进行冲击穿刺,威力要比我以目前的臂力来挥砍大得多。除了隐藏在轮椅中的“蜂针”,我同样制造出了手持的弓弩,不过因为技术问题。虽然射击的威力更大,但准头却不怎么样,而且上弦于自己而言十分费力。

尽管如此,虽然并不全然尽如人意,但我终究再一次获得了战斗的力量。

这天。距离和安德医生的第一次碰面,已经过了十几天。圣诞节刚刚过去不久,封闭医院中处处残留着节日的气息。我看向工作台上的时钟,再过两个小时就会敲响零时的钟声。

1999年即将到来。

我不知道世界末日会在1999年的什么时候以怎样的形式呈现在众人面前,我所做过的一切对于它来说是否有意义。但是,我并不后悔自己所参与的那些战斗,而真正的战斗也才刚刚开始。如果这个封闭病院是敌人的陷阱,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无可避免,那么动荡的新世界将会不可遏制波及这个地方。

新世界的神啊,如果你的存在。如果这就是你的旨意,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那么,我已经做准备好迎接它们了。

让我看场好戏吧。

我的心情激荡,彻夜未眠,披着棉被,抱着武器坐在轮椅里。时隔多日,我第一次掀开窗帘,透过冻上冰棱的玻璃窗眺望灰蒙的世界。三天前开始下雪,今夜也没有停止。窗外树影摇曳,宛如妖魔乱舞,不断有积雪落下,发出沉闷的声音。这阴暗的万物具籁的世界让我产生一种诗意般的既视感。我似乎能听到在影影绰绰中穿梭的身影,隐约的枪声,杀戮的呼喊,也许在这封闭的世界里,同样有阴谋者的思篡,夜行者的蠢动。

战争与和平同在的世界。末日来临前的乱流与平静,黑色与白色,以及交错中的灰色和血色,那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我之所在必有我必须去拯救的人。这个暧昧不清,一滩死水般的精神病院实在太令人厌烦了。

——你也这么觉得吗?江。

我抚摸着右眼,感受皮肤升起的疙瘩,以及肌肉的僵硬和冷颤,外界的寒流无法冻结我体内已经开始沸腾的血液。

我要回去!

我要回去!

我要回去!

即便回去的下一刻就是死亡!

我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呐喊。

我就这么眺望着窗外的雪景,从黑夜到黎明,从黎明到旭日升起。当房外响起人们的脚步声和喧嚣声时,我带上所有能够藏在身上的武器,驾驶轮椅打开大门。

走廊上仍旧是日复一日的景致,让人产生影像回放的错觉。走廊上打开的门仍旧是那几扇,我可以确定,连开启的角度都相同,因为它们从没关闭过。走廊中的人,以及他们正在干的事情也一模一样。

痴傻的胖子又开始推着拖把来回疯跑,从一楼跑上来,跑到更高处又下来。老妇人假想打着毛线,不止所谓的男人静静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另一人在来回踱步。空气中充斥着电视的声音,收音机的杂讯,大声的朗读,嬉闹和笑骂混淆在一起,令人感到单调而厌烦。三个女孩仍旧在房间里,做着同样的游戏,当我经过时,宛如心有灵犀般朝这边望来。

我对她们露出温和的微笑,她们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反应,直到我离开,似乎仍能感受到她们的目光穿透了墙壁,落在我的脊背上。

我来到食堂,和往常一样,这个时间段放眼望去都是人。有医生,有病人,有杂工和警员,大半的座位已经坐满。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三四台电视,角落里的圣诞树仍未撤下,但是树枝上的礼盒早被扯掉,只余下飘荡的缎带。前些天很是热闹了一场,人们的心情显然尚未从余韵中脱离出来。

这里的日子沉闷而平静,并非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正因为如此,才让我感觉到了机会。

他们松懈了,他们变得更热情,开始交谈平时不会提起的话题。

我不动声色,就像往常那样在食堂窗口要了早餐,端着食盘来到一排长桌前。除了医生之外,很少人会和病人凑成堆,这条长桌上的食客大都是病院里的工作人员,各个肤色,各个国籍的都有。周围的人都跟我打招呼,也许他们多少知道我是精神病人,但前一阵子的攀谈起了作用,足以让他们知道我能够像普通人那样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