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贺少，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很难过，我也知道我错了，但是当时那种情况，我是真的没办法，王总他的刀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是真的怕了。林业一想到当时的场景，还是恐惧的打了个冷颤，而后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他已经走了。贺恒垂眸看着林业，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即使贺恒这么说，可林业还是十分不安，他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小心试探着说道，贺少，那您什么时候回星汇集团？

  会很快就回去的。贺恒的眼神有些空洞，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是无端的让人觉得十分压抑，但是我不希望再在星汇集团看到你。

  林业一惊，一抬眸便对上了贺恒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死气沉沉的，看不到半点光，林业刚到嘴边求情的话，便被他自己咽了下去，不敢再说出口来。

  林业离开后，贺恒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后在坐在长椅上，低声道，沈燃，天冷了，你要不要多加点衣服？

  他身旁的椅子是空着的。

  站在一旁的沈燃居高临下的看着贺恒，眉头稍稍皱起，他心底隐隐觉得不对，但并未深思，而直到贺恒在这里坐了很久，然后走着路，绕了很远去之前的那家蛋糕店里买了两块无水蜂蜜蛋糕，又慢慢走回去，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可沈燃注意到他走路时，一直都把靠近里面的位置留出来，仿佛是在跟谁一起散步一般。

  【沈燃：他疯了吗？】

  【999：我不知道了。】

  如果说这只是沈燃的猜测，而当贺恒打开了屋子，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进去关上了门时，沈燃确定了一件事

  贺恒的精神一定是出了问题。

  他像是一直徘徊在知道沈燃已经死了，但是却无法接受沈燃已死的夹缝里，一边对着沈燃的遗照痛苦，一边又不忘记和身边并不存在的沈燃一起生活，诡异而又扭曲的一日一日的过去，像是活在自己编造的谎言之中。

  【999：我觉得他像是一边知道现实的你已经死了，一边又在和虚拟的，并不存在的你同进同出，一边活在现实，一边活在梦里。】

  【沈燃：这样还算是活着的吗？顶多算是行尸走肉了吧。】

  沈燃语气清淡，像是在谈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事实上若非贺恒是攻略目标，还卡住了最后百分之二的仇恨值，沈燃早就想脱离这个世界了。

  对于他而言，贺恒不过是个用来执行任务的NPC而已。

  *

  贺总，A市的项目已经基本快要完工，您要亲自去验收一下吗？秘书在沈燃死后，便成了贺恒的秘书，她尽力不在贺恒面前提有关沈燃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实在是没法不提，她斟酌着用词，小心道，未来城这个项目是集团今年的项目核心，如果

  不等秘书说完，贺恒便打断了他，道，我知道了，你准备一下吧，去A市。

  明天吗？秘书问道。

  不，下午。贺恒的话很少，人也消瘦了下去，和比起身形上的消瘦，他眼里的死气更让人觉得心惊，秘书点头应了一声，道，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秘书出门之前，回望了一眼贺恒，想了想还是说道，贺总，您有空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您的脸色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我知道了，你先去工作吧。贺恒说道。

  好的贺总。秘书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闭起来，听到这声音，贺恒撩起了眼皮，他这才皱起眉头，抬手摁着自己的胃部，仿佛那里有刀绞一般，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起身往休息室走去，沈燃本就无聊的跟在他身后，只见贺恒趴在了洗手池上，哇的一声呕出来一大口鲜血，鲜红的血迹染红了洗手池，贺恒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而后打开水龙头将血迹冲走，漱了漱口，十分熟练的回去翻找药箱，拿自己的止疼片。

  【沈燃：这有点似曾相识啊。】

  【999：如果我没猜错，有点像曾经的你。】

  曾经的沈燃也是这样，趴在洗手池旁，一个人默默忍着疼，将一切都扛在了身上，现在死亡带走了他的生命，同样也带走了他的痛苦，剩下的只有贺恒了。

  有点疼。吃了止疼片，药效还没那么快就生效，贺恒小声的说道，比我想象中的疼多了，你就是这么一直忍着的吗？

  诺大的办公室里至于他一个人，处理不完的文件都堆积在了一旁，贺恒靠在沙发上，他手抵着胃部，直到止疼药药效发挥作用了，这才算是好点，额角冷汗也冒了出来，他无奈的看着那些摆放着文件的位置，仿佛从这里能看到沈燃坐在那边处理文件，像是曾经那样。

  电话响起时，贺恒看了眼联系人，而后接听了起来，电话里是律师的声音，贺恒木然道，是我找你对，我要立遗嘱。

  律师在那边显然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后，问道，您确定吗？

  我确定，我要立遗嘱。贺恒看着手里的止疼药，闷声道，不可以吗？

  可以的但是您要给谁？据律师所知，贺恒没有结婚，没有儿女，父亲在监狱，母亲是植物人，他本以为贺恒要将遗嘱留给父母，却听到贺恒在那头低声道，沈燃谁？贺总您刚刚说的谁？律师一惊，沈总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啊这样啊。贺恒揉了揉眉心，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低声道，一部分作为我母亲的医药费，直到她自然死去，一部分捐出来给基金会，另一部分的受益人是沈燃老家楼下的那个老爷爷，让他安度晚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律师开口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贺总为什么现在就想要立下遗嘱了？

  早点立下，早点安心吧。贺恒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他有些头疼，道，暂时就这样吧，我下午得出趟差，等回来签一下遗嘱协议。

  挂断电话后，贺恒靠在沙发上，他微微闭眼，自从沈燃死后，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是在梦里不断的惊醒，不断的重复着沈燃倒在他身前的模样。

  他从绝望中醒来，再次步入绝望，如此反复，但是他不能崩溃，也不敢崩溃，星汇集团是沈燃用命换来的，他不能连这个也保不住。

  【999：任务要失败了？宿主。】

  【沈燃：没有，虽然不愿意用最后一步，但是现在看上去，这是贺恒自找的。】

  999不知道沈燃还安排了什么，但是以它对沈燃的了解，这个后手，绝对是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