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与朝顿了顿，道，他在忙，有点事。

  沈燃并未注意到他家大哥眼底掠过的一丝闪躲。

  沈燃从醒来到出院，比他预计的快了很多，可这大半个月里，他没有看到过陆洲，甚至没有接到他的半条消息，这很不正常。

  可是每当他问起这件事情，沈与朝总是以各种理由转移话题，这样一来，沈燃几乎能确定这件事情有问题了。

  哥。沈燃因为车祸受伤严重，他的双腿都骨折了，坐在轮椅上，沈与朝推着他出来晒晒太阳，他道，上次你说陆洲去出差了，这么多天了，就算是出国也该回来了吧？

  这次他们公司的项目比较麻烦，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沈与朝顿了顿后，道，你以前不喜欢他的，后来怎么改变的？

  不知道沈燃笑了一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

  他很少和自家哥哥说起陆洲，而沈与朝也很少询问，沈燃的手下意识抓紧了轮椅扶手，犹豫了许久之后，在沈与朝为他盖了毯子时，他忽然开口道，哥，陆洲出事了，是吗？

  沈与朝闻言，他看了眼沈燃，而后道，为什么这么问？

  陆洲不会不接我电话，更不会在我醒来后到现在，一次都不来看我。沈燃眼眶微红，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不舍得，我确定。

  话已至此，沈与朝其实可以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可是那些理由兜兜转转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直到最后，他才低声道，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沈与朝没有否定沈燃的话，沈燃便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他闭了闭眼睛，他病了，还是怎么了？

  死了。沈与朝微微抿唇，他死了。

  沈燃握着轮椅的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他像是在强行压着什么情绪，可还是忍不住看向沈与朝，道，哥，你在开玩笑？

  我不会用这个事情跟你开玩笑。沈与朝认真的看向沈燃，他平静道，沈燃，接受现实，对你和他都好。

  他怎么死的？沈燃清楚的记得出事的时候，他昏迷之前，明明看到陆洲是无恙的，他明明怎么可能会死呢？

  你的双腿骨折，胸腔骨头断了，碎骨刺进了胸口里，他是头部受到了重击。沈与朝后面一句话没说的是，陆洲死在了沈燃醒来的那天。

  沈燃醒来，陆洲死了。

  沈燃看了一会儿沈与朝，而后忽然准备起身，他手撑着轮椅，沈与朝连忙过来阻止道，你在干什么？

  我要去亲眼看看。沈燃颓然的坐在轮椅上，他死死咬牙道，车是我开的，他不该死的，哥，这不应该的。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应该和不应该的事情。沈与朝说道，对于陆洲而言，你活着，他就安心了。

  我不安心！沈燃的牙齿微微发颤，他脸色苍白，攥着沈与朝的手，哥，我不安心！我拼了命想要回来，我好不容易确定我爱他了哈，你跟我说，他死了？

  沈燃最后还是被沈与朝强行送回卧室休息，他重伤未愈，双腿又无法行走，这样一来便什么地方也去不了，在沈与朝走后，沈燃不断地拨打陆洲的电话，但是那边都是无人接听。

  999？999！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完成了任务沈燃声音嘶哑，微微颤抖，我已经完成任务了，为什么还是这样？

  【999：系统检测任务已经结束。】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沈燃坐在床上，他低声道，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从未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你是系统，你应该什么都知道的。

  999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这个样子，我回来的意义是什么？沈燃眼眶通红，他唇角动了动，笑了一声，我回来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他不在，我来见谁？

  【999：他在走的时候，留了一句话给你。】

  999的话让沈燃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问道，什么话？

  【999：他说，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在没有确定能一直陪伴你走下去的时候，和你说在一起。】

  沈燃坐在床上，他就这样一直坐着，外面的太阳从升起到落下，他嘴唇有些苍白干裂，明明也没做什么，却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忽然明白了心如死灰四个字。

  我再问最后两个问题。沈燃靠在床上，他微微歪着头，神色有些恍惚。

  【999：好，你问，但是我不一定回答。】

  我既然都能活过来，他也能吧，我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回来。沈燃深吸了一口气，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他在任务世界里，他不会死的，我都能出来，他没理由出不来。

  999这次沉默了很久，沈燃也并不催促，直到最后，999才终于出声了。

  【999：有，一个方法但是宿主你要想清楚，这次进去，说不定你和他都出不来。】

  那不是正好吗，死在一处，总比独活要好，沈燃笑了起来，是输是赢，都合我意。

  【999：宿主您还记得您有最后一个副本尚未经历吗？这办法就是最后一个副本。】

  你说。沈燃说道。

  【999：陆洲在最后一个副本，原本应该是宿主你完成最后一个副本，才能出来，可是他撑不住了，所以只能一个人进副本，他输了，他永远留在副本里，您赢了，您就出来了，如果您这次进去，出了问题，你们就谁也出不来了。】

  沈燃根本不需要思考，直接同意了。

  我和他经历了同样多的世界，按道理我能出来，他也能出来，为什么最后只有我一个人，他又为什么撑不下去了？沈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他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999：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和他的任务不一样，你的任务是攻略他，他的任务是不让你攻略成功，所以这其实是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出来的人，只有你和他其中一人，只不过一个在拼命的赢，一个在拼命的输。】

  这个在999说出之前的话时，沈燃就已经有点猜测了，可是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他微微抿唇，轻笑了一声，虚弱道，这样啊好一个拼命的赢，一个拼命的输，没有他在，输赢还有意义吗。

  这个答案似乎就在999的意料之中，沈燃听到系统叹了口气。

  沈燃躺在床上，他微微阖上双眼，房门稍稍响动了一下，可他没有丝毫的察觉，微微低垂着脑袋，仿佛陷入了昏睡之中。

  *